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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丟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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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園內的氣氛看起來很和樂,劉家二老爺是個能說會道的,恭維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還很順耳,隨後說著便提到了跟隨自己過來的侄女劉家三小姐。

說了些生意上的事後,劉家二老爺忽然道:“也沒來過金陵,這回正好,帶她出來走走,我聽說金陵這兒的水塔夜景很是有名,不知道沈少爺可否有空,與我們一道去瞧瞧。”

前有六只金箱,後有這般“客氣”的送生意上門來結交,之前的帖子可以讓李忱去,如今人家上門拜訪,沈家作為東道主,如何都不好再推脫。

沈幀微笑,想到了可以帶姐姐出去走走:“十二那日河邊還有燈會,我叫人備船。”

掐算了日子,劉二老爺樂呵呵:“那敢情好。”坐在他身後的劉悅蓉是一副溫婉相,數不清悄悄看了沈幀多少次,她心裏可通透著呢,這一趟過來怎麽也得讓沈少爺對她留有印象,之後再叫父親來說。

計成雲有些插不上話來,主要原因不是沒話說,而是他現在人有些難受。

到花園之後沒多久,他就開始鬧肚子疼,起初只是略微一陣,疼一下就過去了,在喝了兩杯茶後這疼痛就開始加劇,擰著胃又到了腸胃,讓他不能集中精神來想事情,更別說與沈家大少爺談合作的事。

在他的肚子第三度發出咕嚕聲時,坐在那兒的沈幀發現了他的不對勁:“計少爺可是有什麽不舒服。”

“沒,沒有。”計成雲笑了笑,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來掩飾,才咽下去臉色就不對了,他手快的去捂肚子,可還是沒能阻止那一聲咕嚕。

更為尷尬的是,這會兒有些忍不住,是非去東廁不可了。

計成雲起身:“興許是來時吃錯了什麽。”

李忱叫了個丫鬟帶計成雲去東廁,計成雲尷尬的笑著,快步從這花園裏出去,走出拱門時控制不住出了氣。

這下子更忍不住了,計成雲跟著丫鬟等看到了東廁後對她道:“你先回去,等會我自己過來。”

“是,計少爺。”

計成雲快步往東廁走去,解了褲袋蹲下身子,忽然,頭頂那兒的天窗上掉下來一股黑色的粘稠液體,當頭淋下,澆了他一身。

“啊!”

這邊領路的丫鬟還沒走遠,聽到這叫聲連忙趕過去,在快靠近時,東廁內沖出來的人將她嚇了一跳,滿臉黑色漿物,從頭到腳發出一陣臭烘烘的氣味,比東廁內的還要叫人惡心。

最關鍵的是,計少爺的鞋子還沒了一只,可能是在裏面踩空了,白色的裹腳布這會兒泥濘一樣的臟。

“計,計少爺。”饒是被囑咐過不許對客人露出什麽異樣神色來,這丫鬟還是被這臭味給熏的想要趕快逃離,反應過來後急忙道,“我這就去叫人。”

丫鬟趕到花園內稟報,沈幀行動不便,就由李忱過來看,本以為是多大的事,在距離計成雲數十米遠時李忱停住腳步,忍著捏鼻子的沖動,快速吩咐:“安排最近的客房,備水。”

丫鬟匆忙離開,李忱又對計成雲道:“計少爺,先將身子清一清。”

頭發上還有大坨的東西掉下來,落到地上,都看不出是什麽。

計成雲快瘋了,他被那一股臭烘烘的東西澆的有些懵,這會兒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臭味,已經將他的理智也給熏沒了,他哪裏還有那心思去計較到底是怎麽回事,只想趕快把這些處理好,洗幹凈,再要聞下去,他會死。

半個時辰後,東廁附近的客房小院中,彌漫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臭味。

走廊裏進出的丫鬟,都是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拎著水桶的,可饒是如此還是無法阻擋這氣味,不明真相的她們,都當這位計家少爺是掉進東廁裏了,要不然什麽東西能這麽臭。

“第幾桶了?”

“我這第八桶了,屋裏還是抽的不像樣。”

“李管事派人取來的草藥呢,添上了沒?”

“怎麽沒添,這些水都是用草藥煮的,你聞聞。”

“……聞不出來,太臭了。”

“……再多添幾袋進去,我去讓她們快些燒水。”

丫鬟進進出出,屋內的水桶已經換了好幾遍,從最初的渾黑到現在的清澈,那難聞的氣味總算是淡了,可對計成雲來說淡的只是屋子內,他身上的氣味不論怎麽洗怎麽泡都還很重,最為關鍵的是,他發現這黑泥漿一樣的臟東西,洗不幹凈。

他的手上還有淡淡的灰黑,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臉上有,這時又有丫鬟進來倒水,屏風外似還有人在弄熏香爐子,不多時屋內散起了一股好聞的檀木香味。

沐浴的湯水中也添了藥包,總算是沖淡了他鼻息下那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,計成雲往後靠了靠,挨著浴桶壁,溫熱的水放松了神經,生出些困意來。

就這時,安芝推門進來。

隔著屏風還能看到這騰起來的霧氣,安芝掐著聲沖屏風那兒道:“計少爺,換的衣服給您放在這兒了。”

沒有回聲傳來,安芝繞過屏風,計成雲靠在浴桶上歪著頭已經睡著了。

“你怎麽有臉說是受父親所托照顧我,臨終前還將計家交給你。”安芝按住浴桶邊沿看著他,低頭看浴桶內漂浮著的藥包,此時的水因為藥包的緣故顏色深了許多,還散著一陣陣的藥味。

可他就算是拿人參湯來泡都沒有用,她為他準備的黑漿,臭才是開頭而已,他臉上的灰黑要半個月才會褪幹凈,至於黑漿內放了什麽,他慢慢都會體會到。

這時她只要將拿幾張浸濕的紙蓋在他臉上,不用多久他就會死,就如當初她下山想要報仇時所計劃的。

可她不能這麽做。

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,安芝轉身在他那一堆換下的衣服內翻找,很快找到了兩把鑰匙,用力按在權叔給她的印泥上。

將鑰匙藏回去後,安芝走到熏爐那兒,用新的熏香替換了快燃盡的那一小截,用帕子包裹了灰燼,藏入懷中,在丫鬟進來換水時,將擱在角落裏的草藥盆子端了出去。

回到君怡園後,水浸泡了灰燼埋到花壇內,安芝在雜役房內用艾草熏過,忙過這一陣時天已經黑了。

侍奉過大小姐吃飯後,安芝去庫房領東西,這一路聽到的都是關於下午外院東廁發生的事,那味兒委實是有些大,後來是用灰燼填了後才驅散,只不過這些都慘不過掉進東廁的計家少爺,他在客房內整整泡了兩個時辰,還是沒能洗幹凈,離開時臉上還灰灰的留著痕跡。

是了,府裏都當這計家少爺是掉進了東廁,底下還有他落下的鞋子,沒人懷疑他是被人給整了,計少爺第一次來沈家,誰會和他過不去呢,就是運氣不好罷了,踩空了板子,就連最快趕過去的李忱都沒看仔細,換下的衣服後來也都扔了。

安芝了解這個二哥,他過幾日還會來沈家,如今賣了一條船,再丟了沈家這生意的話,沒這筆錢是小,傳出去的話會對計家的生意產生影響,金陵沈家都不願意和他做生意,可不是件好事。

而她要做的,就是讓他無功而返。

……

計成雲的事並未在沈府中掀起什麽來,倒給大家添了些笑話,接連幾日劉家二老爺派人送帖都讓沈幀給拒絕了,直到十二日這天,劉二老爺約著出游的日子。

看水塔夜景是金陵的一大特色,到了休沐之日更是熱鬧,書院學堂放了假,就會有不少書生租船游河。

馬車從沈府到東市攔河集這兒,因為人潮擁擠,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,馬車到碼頭後,小蘭掀開簾子:“歡兒姐姐,到了。”

安芝扶著沈歆下來,原本還擔心自己會與計成雲遇上,在看到這麽多人後便將心放下了,昨天李管事說這件事的時候提起過安排了兩條船,大小姐獨坐一條,讓她們幾個陪她游夜河。

“真熱鬧。”沈歆看著船上吊起來的燈,再看碼頭外人山人海的,對安芝笑著道,“六月裏人還要多。”

上船後行使了一會兒,遠遠的能看到大少爺的那只,甲板上有不少人,往外看,河道上已飄了不少船,除了船上那些的燈光之外,最惹眼的是河道上立起來的一座座水塔,水塔的頂端的燈最亮,塔身上還垂掛著數盞大大小小的燈,映襯在河面上格外的漂亮。

“我與子書就是在三年前的夜游上遇見的。”風拂過格外舒暢,沈歆的心情也很不錯,叫安芝取了一壺酒,指著前面經過的船只,“還能成不少姻緣美事。”

安芝為她倒了一小杯酒,沈歆看了她一會兒,正要開口,不遠處傳來了噗通的落水聲。

往外看去,就是剛剛沈歆指著的那條船,原本上面站著幾位年輕男女,這會兒都堆在一處看著船下撲騰的人。

再看那幾個年輕男女爭執不下,其中還有急著下去救人的,安芝心中默默添了句:姻緣是沒看出來,孽緣還差不多。

這想法才閃過,前頭沈幀在的那條大船,也傳來了落水聲,安芝一怔。

這接二連三的,敢情今天黃歷上寫的是宜落水不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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